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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目生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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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目生(三)

竇寶兒蹙了蹙眉,本來想說,我為什麽要告訴你。可片刻,回想起那冰冷的觸感,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,低聲道:“我看到了百目天女。”

眼角無意間瞥到四周的布置,手下的柔軟讓她忍不住嚇了一跳,望著寇惜白道:“你……你怎麽把我帶你房間來了?”

“那又怎樣?”寇惜白微微挑了挑眉,似乎沒意識到半點不妥,“她和你說了什麽?”

見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,竇寶兒忍不住道:“餵,你這個人真是奇怪,明明我每次碰你你都嫌棄的要死,現在我一個女孩子,你卻半夜把我帶你房間來,我還從你床上醒來,如果我不知道你是個石頭性子,肯定覺得你是要對我圖謀不軌了!”

寇惜白烏黑的眼睛望著竇寶兒,粼粼如寒冰,“圖謀不軌?如果我想要你死,你現在已經被她殺死了。”

竇寶兒一楞,卻忽然接通了他的腦回路,原來,他理解的圖謀不軌是這個意思?

她的臉紅了一瞬,垂下了眸子,太丟人了,作為一名美少女居然滿腦子黃色廢料。同時,她的心裏又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,眼前的少年,簡直是張白紙。

可這份單純究竟是真的,還是偽裝的?

燭火下,竇寶兒玉質通透的臉頰嬌嫩嫵媚,靨飛紅霞,眼尾的流光輕輕翦動。

寇惜白見她不答,被自己掐出指印的臉頰卻通紅,想起什麽,他的手忽然伸了出去,輕輕摩挲著他剛才留下的指印。

手下的觸感十分細膩,宛如上好的羊脂玉。他竟然回想起,碧落宮中,那被他的母親用紅綢布從頭至腳裹著,不讓他觸碰的傀儡。

可他卻忍不住偷偷去觸碰了傀儡的手,那種玉的質感,也是這般趁手,十分適合把玩。

竇寶兒嚇了一跳,腰肢忍不住向後退,瞪著寇惜白,“你又幹什麽?”簡直了,這個人怎麽一點分寸都沒有?不知道男女有別?

“你不說話,是因為怨恨我剛才捏疼了你?”寇惜白睫毛微垂,語氣中帶著些幾分探究,聽起來無辜得很,他的姿態毫不做作,完全是出於無心。

竇寶兒一怔,本來有些難為情,卻立刻抓到了重點,眼中藏著勃然怒火,生氣地質問道:“你剛才捏我臉了?”

這可是一名美少女的臉啊!你居然捏臉!你捏哪裏不好,偏偏是臉!

她從床上一躍而起,盯著他的臉,露出個笑來,“你想知道?”還不待少年說話,她飛快伸出爪子,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臉,可她自己倒疼得嘶了一聲。

見少年眸色變得陰郁,她又連忙道:“好了,扯平了,我告訴你。”

她趕緊坐了下來,腳踝在床沿一搖一擺,緩緩道:“她說我很眼熟,想要好好看看我,我就過去了。後來,我卻突然就動不了,當時,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只覺得渾身冰冷,再後來,就醒了過來,說起來,這個百目天女,性子果真喜怒無常,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麽,下一刻又做出什麽大舉動來。”

少年眼中寒冰變得更加冷冽,“你差點被她殺死。”

竇寶兒眸子一顫,她差點被百目天女殺死?可是,那百目天女一開始分明不是針對她,後來是,摸到了自己的脖頸,才……

這是不是意味著,她突然對自己發難其實是發現寇惜白和自己同生共死的血咒。

她想要寇惜白死!

可為什麽?

想到這,她擡頭去看寇惜白,一雙眸子水光瀲灩,小心翼翼問道:“餵,寇惜白,說真的,你對百目天女為什麽這麽在意?你們之間,有什麽深仇大恨嗎?你們又是什麽關系?”

被少女這般帶著似乎珍視的眼神仰視著,少年不自在地撇過了頭,竇寶兒以為他不會回答,誰知,寇惜白唇角卻勾出一個細小的弧度,像是自嘲,“她想要我死,這算什麽關系?”

竇寶兒忍不住看他的樣子,他的眼睛依舊黑漆漆的,古井般不起波瀾,可臉上的表情居然有一絲落寞,她像窺探到了什麽重大的秘密一般,整顆心跳得飛快,砰砰砰的。

原來,他並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……他只是,還沒學會……

不知道為什麽,竇寶兒竟然覺得他很可憐,她垂著眸子,問道:“所以,你來觀音閣,其實是為了躲避百目天女的追殺,是嗎?”

少年忽然起身,腰肢上的系帶無心拂過竇寶兒手心,癢得她手心忍不住蜷縮了一下,她慌張地斂了斂眸子,睫毛似蝴蝶振翅,卻聽到少年清冷的聲音,帶著不確定道:“也許吧。”

竇寶兒心尖微顫,也許,是什麽意思?

清心樓燭火大亮,幽漣元君飛快將竇銀兒放到了自己床鋪上,點起了七星燈,為受傷嚴重的竇銀兒聚神,竇銀兒胸口微微起伏,似是奄奄一息。

幽漣元君一邊為竇銀兒輸入靈氣,一邊急忙吩咐左右小弟子道:“楚飛雲呢?快讓他過清心樓來!”

很快,小弟子匆匆領命出了清心樓,來到聽松樓,飛快道:“楚掌門,銀兒師姐受了很嚴重的傷,師父正在盡力救她,請您馬上去清心樓。”

楚飛雲臉色冰寒,“銀兒她怎麽了?”那小弟子不過是豆蔻之年,被他這語氣嚇了一跳,急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,楚飛雲也不再管她,兀自召喚出誅邪。

誅邪如一道流星,颯踏而至。

一進清心樓,幽漣元君已經止了靈氣的輸入,竇銀兒躺在床上,臉色死白,十分嚇人。

銀兒……楚飛雲心裏酸痛自責,如果,那個時候他守著她的話,那百目門的妖女就不會趁機傷害她了。

清心樓的門被匆忙推開,一見到楚飛雲,幽漣元君臉色變得有些難看,“楚掌門,銀兒被百目門的妖女重傷了,好在及時救治,並無大礙,可不知道,楚掌門和那妖女是不是有什麽過節,否則,她怎會好好的,來我觀音閣犯事?”

楚飛雲不卑不亢:“晚輩和那妖女並無牽扯。”

幽漣元君美目微揚,語氣疏離,“可我分明記得,那妖女逃脫前,話語中,與楚掌門倒是親昵得很。”

楚飛雲依舊道:“那妖女本就行事詭秘,作風妖佻,想來是為了逃脫說出這番話來故意混淆視聽。”幽漣元君冷哼了一聲,沒再追問下去,“楚掌門,寶兒又如何了?”

“那名少年帶著昏迷不醒的她一起回了明月樓,晚輩念在他是觀音閣的貴客,便沒出手阻止。”楚飛雲暗自攥住了手,他知道,幽漣元君性子刻板,聽到這番話,肯定會覺得他們這舉動十分荒唐。

誰知,幽漣元君只是皺了皺眉,卻並沒說什麽。楚飛雲的臉色在燭火下變得越發難看。

床鋪上的少女顫巍巍睜開了眼睛,虛弱喚了聲,“師父。”幽漣元君回頭,“銀兒,你沒事吧?剛才那妖女為什麽會對你出手?”

竇銀兒搖了搖頭,“銀兒也不知。”只是,望著楚飛雲,她忽然攥住了胸口的玉佩,輕聲啜泣起來:“楚哥哥,不要和銀兒退婚,好不好?”

楚飛雲垂著眸子,心口煩亂,幽漣元君卻淩厲地望著他道:“楚掌門,不知銀兒做錯了什麽,你竟然要和她退婚!”

等竇銀兒重傷的消息傳到竇寶兒耳中的時候,已經是第二天了,她從摘星樓出來,便朝著清心樓而去。

盡管她一點也不想關心竇銀兒傷勢如何,可她如果真的漠不關心,肯定會讓人起疑的。

何況,她覺得竇銀兒本就十分可疑。她很可能並非毫無靈力。

無論如何,還是得去清心樓看一下。

待路過一個草叢的時候,她不自覺望著那遠處的明月樓出了神。

昨晚,寇惜白告訴自己,給她下了窺探術,令她昏迷的女子是百目門的人。

一切好像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,偏偏竇寶兒卻毫無頭緒,這種什麽信息都模糊的感覺讓她覺得很不安。

正想著,草叢裏面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,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瑟瑟發抖,她好奇地走過去看,只見長生果蹲在那裏,頭上的小揪揪拼命抖著,蓮藕小手抱緊了自己。

她一把把他揪了起來,輕拍著他的背,問道:“你怎麽了?”長生果本來嚇了一跳,可聞到熟悉的香味,他忍不住抱住了她,哇的一聲哭了起來,“寶兒姐姐,好可怕,果,眼睛,好多………”

竇寶兒似懂非懂,一下一下安慰他,“沒事的,別怕了,昨天晚上,有個百目門的女子來觀音閣挑釁,是她用邪術變出很多眼睛的,不過,她已經被趕跑了,別害怕啦。”

長生果卻拼命抱住了竇寶兒,在她耳邊抽噎道:“不是的,那眼睛,是,是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變出來的。”

竇寶兒心裏振動了一下,她問道:“是真的?”

“千真萬確,果親眼看到的,果本來,去她房間想捉弄她,可是,和她有婚約的男人卻過來了,拿出玉佩,說他,他喜歡的是寶兒姐姐,還要和蛇蠍女人退婚,蛇蠍女人就坐在那裏哭,等男人走後,她突然用法術變出了無數眼睛,跟蹤那個男人,那眼睛黑不溜秋的,只有瞳仁,特別可怕。”

竇銀兒果然有問題!

竇寶兒連忙加快腳步朝著清心樓而去,一推開門,只見到楚飛雲端坐在竇銀兒床沿,為她餵藥,眼中一片溫柔。

幽漣元君見竇寶兒急急忙忙的樣子,確認她安然無恙後,微微頷首道:“寶兒,銀兒她已經沒什麽大礙了,你別太擔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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